◎聿凑凑字彦宗,京兆万年人,永淳二年解褐婺州参军,六迁司农少卿,加银青光禄大夫。开元时迁右卫大将军,封彭城郡公,拜太原尹兼节度支度营田大使,卒年六十五,赠幽州都督,谥曰文。
◇谏征安西疏
臣闻兵者凶器,不获已而用之。今西域诸蕃,莫不顺轨,纵鼠窃狗盗,有戌卒镇兵,足宣式遏之威,非降赫斯之怒,此师之出,未见其名。臣又闻安不忘危,理必资备,自近及远,强干弱支。是以汉实关中,徙诸豪族。今关辅户口,积久逋逃,承前先虚,见犹未实。属北虏犯塞,西戎骇边,凡在丁壮,征行略尽,岂宜更慕骁勇,远资荒服?又一万行人,诣六千馀里,咸给递驮,并供熟食,道次州县,将何以供?秦陇之西,人户渐少,凉州已去,砂碛悠然,遗彼居人,如何得济?又万人赏赐,费用极多;万里资粮,破损尤广。纵令必克,其获几何?傥稽天诛,无乃甚损。请令计议所用所得,校其多少,即知利害。况用者必费,获者未量,何要此行,顿空畿甸?
且上古之时,大同之化,不独子子,不独亲亲。何隔华戎?务均安靖。洎皇道谢古,帝德惭淳,犹尚绥怀,不崇征伐。有占风觇雨之客,无越海逾山之师。其後汉武膺图,志恢土宇,西通绝域,北击匈奴,虽广获珍奇,多斩首级,而中国疲耗,殆至危亡。是以俗号平,君称盛德者,咸指唐尧之代,不归汉武之年。其要功不成者,复焉足比议?惟陛下图之。
◇论谥节愍太子疏臣闻王者发号施令,必法乎天道,使三纲叙十等咸若者,善善明,恶恶著也。善善者,悬爵赏以劝之也;恶恶者,设刑罚以惩之也。其赏罚所不加者,则考行立谥以贬之,所以劝诫将来也。斯并至公之大猷,非私情之可徇,故箕、微获用,管、蔡为戮。谥者,臣议其君,子议其父,而曰灵、曰厉者,不敢以私而乱大猷也。则其馀安可失衷哉?
臣窃见节愍太子与李多祚等,拥北军禁旅,上犯宸居,破扉斩关,突禁而入,兵指黄屋,骑腾紫微。孝和皇帝移御元武门以避其锐,亲降德音,谕以顺逆,而太子据鞍自若,督众不停。俄而其党悔非,转逆为顺,或回兵讨贼,或投状自拘。多祚等伏诛,太子方自逃窜。向使同恶相济,天道无徵,贼徒阙倒戈之人,侍臣亏陛戟之卫。其为祸也,胡可忍言?於时臣任将作少匠赐通事舍人内供奉。其明日,孝和皇帝引见供奉官等,雨泪交集,谓曰:「几不与卿等相见。」其为危惧,不亦甚乎?臣每思之,不胜愤毒。今圣朝雪罪礼葬,谥为节愍,以臣愚识,窃所惑焉。
夫臣子之礼,严敬斯极,故过位必趋,蹙路马刍有诛。昔汉成之为太子也,行不敢绝驰道。当周室之衰微也,秦师过周北门,左右免胄而下,王孙满犹以其不卷甲束兵,讥其无礼,知其必败。由是言之,则太子称兵宫内,跨马御前,悖礼已甚矣,况将更甚乎?而可谥,此臣所未喻也。
以其斩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?然弄兵讨逆,以安君父,可也。当解甲於朝以请罪,而乃欲因自取之。是竞为逆,可谥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将废韦氏而嘉之乎?然韦氏逆彰义绝,虽诛之亦可也。当此时也。韦氏未有逆彰,未为义绝。韦则母也,太子子也,岂有废母之理乎?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废之。是劫父废母,亦悖逆也,可谥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夫君或不君,臣安可不臣?父或不父,子安可不子?借如君父有桀纣之行,臣子无废杀之理,况先帝功格宇宙,德被生灵,庙号中宗,谥曰孝和皇帝,而逆命之子,可谥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昔献公惑骊姬之谮,将杀其太子申生。公子重耳谓之曰:「子盍言子之志於公乎?」太子曰:「不可,君安骊姬,是我伤君之心也。」曰:「然则盍行乎?」曰:「不可,君谓我俗弑君也。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?吾何行如之?」使人辞於狐突曰:「申生不敢爱其死,虽然,吾君老矣,子少,国家多难,伯氏苟出而图吾君,申生受赐而死。」再拜稽首,乃自缢。其行如是,其谥仅可为恭,今太子之行反是,可谥为节愍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昔汉武帝末年,江充与太子有隙,恐帝晏驾後为太子所诛,会巫蛊事起,充典理其事,因此为奸,遂至太子宫掘蛊,得桐木以诬太子。时武帝避暑甘泉宫,独皇后太子在,太子不能自明,纳其少傅石德谋,遂矫节斩充,因败逃匿,非称兵诣阙,无逆谋於父,然身死於湖,不葬无谥。到如帝时,有男子诣北阙,自称卫太子,制使公卿识视,至者莫敢发言。京兆尹隽不疑後至,叱从吏收缚之。或曰:「是非未可知,且安之?」不疑曰:「诸君何患於卫太子?昔蒯聩出奔,辄拒而不纳,春秋是之。卫太子得罪先帝,亡不即死,今来自诣,此罪人也。」遂送制狱,天子闻而嘉之。曰:「公卿大臣,当用经术明於大义者。」及後太子孙立为天子,是曰孝宣皇帝,太子方获礼葬,而谥曰戾。今节愍太子之行比之,岂可同年而语?其於陛下,又犹子也,而谥为节愍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昔项羽之臣丁公,常将危汉高祖。高祖谓之曰:「二贤岂相厄哉?」丁公乃止。及高祖灭项氏,遂戮丁公以徇。曰:「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。」夫戮之大义,至公也,不私德之,所以诫其後之事君者。今节愍太子之为逆,复非欲保护陛下,其可谥乎?此又臣所未喻也。
陛下天纵圣哲,所任贤明,以臣至愚,宁可干议?然臣又惟尧舜圣君也。八凯五臣良佐也。犹广听刍尧之言者,盖为智者千虑,或有一失;愚者千虑,或有一得也。故曰:「狂夫之言,圣人择焉。」臣辄缘斯义,敢以陈闻,愿得与议谥者对议於御前。若臣言非也。甘受谤圣政之罪,赴鼎镬之诛,仍请申明义以示天下,使臣辈愚惑者咸蒙冰释,则无复异议矣。若所谥未当,奈何施之圣朝,垂之史册?使後代逆臣贼子,因而引譬,资以为辞,是开悖乱之门,岂示将来之法?伏望改定其谥,务合礼经。其李多祚等罪,请从宥免,不谓为雪,以顺天下之心,则尽善尽美矣。
◇请改义宗庙号疏
臣闻王者制礼。是曰规模,规模之兴,实由师古师古之道,必曰正名,名之与实,固当相副。其在宗庙,礼之大者,岂可失哉?礼,祖有功而宗有德,祖宗之庙,百代不毁。故殷太甲曰太宗,太戊曰中宗,武丁曰高宗,周宗文王、武王,汉则文帝为太宗,武帝为代宗,其後工有称宗者,皆以方制海内,德泽可宗,列於昭穆期於不毁。称宗之义,不亦大乎?
伏惟孝敬皇帝位止东宫,未尝南面,圣道诚冠於储副,德教不被於寰瀛,立庙称宗,恐未合礼,况别起寝庙,不入昭穆?稽诸祀典,何义称宗?而庙号义宗,称之万代。以臣庸识,窃谓不可。陛下率循典礼,以阐大猷,有司所议,以致此失,或亏尽善,岂不惜哉?望更详议,务合於礼。
◇谏造寺观疏臣闻诸《易》曰:「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财。」然则非财无以建国,国之府库,非自殖财,还资於人,赋敛而制也。人之赀产,非自然生,劳筋苦骨竭力而致也。人所以甘於征赋者,知用之不为私也。资以散人,人有何怨?若乃用之或不节,散之以非公,既尽而厚敛,则人不堪命,鲜不怨叛矣。
历观有先有天下者,未尝不以薄赋敛省徭役而兴焉,征税重人力殚而灭焉。并详诸载籍,列为龟镜。然曩以边烽骤惊,戎幕荐兴,每应机须,颇倾帑藏。臣窃计即时库物,如此尝用,略支一岁,殊恐不足。而观寺兴工,土木所料,动至巨万,更空竭之,必不支年矣。顷年天下灾损流行,乏绝稍多,申奏相继,每延圣念,总令赈恤,更加赋税,则人交不堪,衣食靡供,调敛安出?傥边烽尚警,戎虏南牧,军资粮用,将何以济乎?此臣所以深忧也。
今营观寺者,盖谓修德以禳灾也。以臣寡闻,稽诸史册,人君修德,有异於是。昔殷大戊时,桑谷生朝,七日大拱。太戊问伊陟,陟曰:「臣闻夭不胜德。」帝其修德,太戊惧,早朝宴退,务抚百姓,三年,远方重译而至者六十国。桑谷日枯,殷道中兴,此岂造寺观哉?宋景公时,荧惑守心,公召子韦而问焉。子韦曰:「其祸当君,虽然,可移於相。」公曰:「相所以与理国者也。」曰:「可移於人。」公曰:「人死,寡人将谁为君乎?」曰:「可移於岁。」公曰:「岁饥,人饿必死,为人君而杀其人,谁以我为君乎?」子韦曰:「君有至德之言三,天必三赏君。今夕星必徙舍,君延二十一岁。」公曰:「子何知之?」对曰:「君有三善,故有三赏,星必三舍,舍行七星。星当一年,君延年二十一矣。」果如子韦之言。此由仁发於衷,亦非造寺观也。且修德者,谓跻万姓於仁寿,不徇私於一已。任忠直,退谄谀,省赋役也。自陛下御极,修之久矣,何灾不禳?何祥不至?而欲忽生灵之重命,崇栋宇於空祠,适足为忧,何益圣德?此臣窃为陛下不取也。
况道德之宗,兴乎元元皇帝。其经曰:「圣人後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。以其无私,故能成其私。此乃抱素守真,薄以厚物,轻税节用,清净无为之旨也。」今欲困人弊国,峻宇雕墙,思竭输饰穷壮丽以希至道,其可得乎?近古以来,修黄老术者,汉之文景,岂造寺观乎?惟寡欲清心,爱人省费,而时康俗阜,海内晏然,此得之矣,秦始皇规一身之乐,忘神器之危,锐意神仙,将图羽化,此失之矣。伏愿陛下究道家之旨,备不虞之机,缓非急之作,务实府库,以育黎,则宝祚愈隆,寰瀛永久矣。臣伏见敕停金仙玉真两观,以救农时,可谓为得矣。今仍使司市木仍旧,又大修观内,所费不停,国用将空,何以克济?支度一失,天下不安。◎张泰泰官耒阳县令,
◇学殖赋(以「深根固柢,无使将落」为韵)
学者人之本也,必资乎穷要道,励专心,故假农以为喻,将克已而攸箴。笔力载耕,既研精而不倦;情田以耨,将覃思而惟深。懿兹善喻,丰滋是务。当勤劳而有获,岂灭裂而不固?种德潜润,比土膏之勃兴;修业大成,方